深夜,有人敲门。李友星抓起两把菜刀冲了出去。门被打开的一瞬间,楼道转角处有个人影一闪就消失在夜幕中。又一个深夜,万籁俱寂,妻子忽地从梦中惊起,大叫“有人要来杀我了”,李友星连忙推醒妻子。惊魂稍定后,妻子沉沉睡去。李友星独自坐在黑暗中静静流泪。
这犹如电影画面的场景,是浙江台州黄岩区委副书记、纪委书记李友星生活中的两个片断。1993年至2004年,李友星组织区纪委干部查办案件共达1567件,大要案343件,直接为国家集体挽回经济损失1亿多元。
不少干部群众说,从李友星身上,看到的是真正的共产党员的风范,看到的是一个清正廉洁、刚直不阿的人民忠诚卫士。
“怕死就不当纪委书记”
号称总资产15亿元,而2002年底改制时产权置换价格仅为3000多万元。短时间内缘何财富暴降?2004年年初,李友星接到线索,一家叫“亿嘉房产”的公司在转制过程中存在严重的问题。这是一个在台州很有影响力的企业,该公司总经理陈熙曾在政府部门担任领导干部,时任区政协常委,人脉颇广。
查不查?陈熙闻讯大骂:“你李友星吃了豹子胆,敢动我?”“为了自己当先进,不惜把黄岩搞乱”的流言传出来了,很多地方收到了反映李友星“各种问题”的信。在上班坐电梯时,某县委副书记的妻子当众对李友星说:“不要看你现在牛,迟早扒了你的皮!”李友星说,不管涉及到谁,不管他有多大后台,一查到底!“怕死就不当纪委书记”,“怕丢乌纱帽就不干这一行”。
腐败势力极其嚣张。在对陈熙双规谈话时,陈熙恼羞成怒,竟然拿起一杯滚烫的开水倒在办案人员头上。李友星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,对纪委干部们说,如果他遭到意外伤害,活着的同志一定要继续坚持查下去,并且把有关线索向上级汇报。“要死我先去死。”李友星的查案得到了区委书记蒋永志等领导同志的支持。
调查查明,2003年黄岩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完成改制,公司总经理陈熙及其亲属获得了改制后“亿嘉房产”股权中的85.48%。牵出的腐败案件涉及包括黄岩区区长、副书记、常务副区长等处级干部5人,科局级19人,涉案金额4200多万,是浙江省2004年第二大案。
李友星从事这么多年的纪检工作,有人扬言“早晚把你和家人都放倒”,有人雇摩托车手跟踪他和他的家人伺机制造“交通事故”,有人用胶水堵住他家的钥匙孔,有人散发匿名信诽谤他“收钱养女人”,甚至有人花钱要买他的命。曾经有段时间,妻子下班要经常改变回家路线,儿子寄宿在班主任家。但是这一切都阻挡不了李友星与腐败势力斗争到底的决心。
对腐败分子恨得越深,对干部的政治生命愈加珍惜
在一些人印象里,纪委书记就是专门“整人”的。李友星说:不对!纪委书记是“保护”干部的。对党和人民事业爱得越深,对腐败分子就恨得越深,对干部的政治生命就会愈加珍惜。每一个干部“出事情”,李友星都感到深深的痛苦。他说,他也不希望看到那么多干部落马,但是党和人民把这副重担交给他,反腐倡廉职责所在,有问题不查,对不起党,对不起人民群众,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。
李友星任台州临海市纪委副书记时,一企业老板反映,某信用社主任有严重的贪污受贿行为,纪委对其夫妇采取“双规”。李友星组织人展开深入细致的调查,了解到该信用社主任平时生活俭朴、作风正派。真相是这个企业老板吃喝嫖赌,贷款到期不还,送礼又被拒绝,于是采取诬告手段。李友星查清事实后,专门派人派车将其送回原单位。
这些年,李友星为200多位干部澄清了事实,并对群众有反映的党员干部早打“预防针”,对有关干部实施诫勉谈话200多人次,及时教育和挽救了一批干部。一些干部在遭遇怀疑的时候,常常还主动找到李友星要求纪委对他进行调查,有一个“说法”。在不断遭遇诽谤、威胁的同时,李友星的一片赤子丹心得到了大多数干部群众的真诚认可。李友星在三门工作时查处了不少案件,但在他调离该县时,出现了几百人为他送行的感人场面。有次他在办案中病倒住院,每天有上百人探望,院方只得采取劝阻措施。在匿名信乱飞的同时,最近在一次述职会上,全体干部将评选优秀的最高得票率给了李友星。
李友星的得失观
做纪检工作10多年,李友星换了好几个地方工作,有的同事提升职务了,有的换了待遇更好的岗位,但是自己还是“平调”,还去过一些经济落后、情况复杂的“苦”地区工作,家庭不能团圆,待遇不如从前。李友星说,说句心里话,他也不是没有过想法,也想要换一个轻松一点、不得罪人的工作,也希望能过一种充满天伦之乐的生活,但是作为党的干部,在自己的愿望和组织需要不一致时,应该无条件地坚决服从组织的需要。
李友星的得失观是,该得的,不一定都得要,世界上好东西太多了;不属于你的更不能要,勉强要到手,未必就幸福。1988年至今他都没有休过年休假。调工资、分房子,他几次退让,在原台州地委大院内一间破旧木结构房一住就是8年。工作30多年,没有分过房改房,又调到经济落后地区工作,经济账怎么算都算不过来。李友星的生活是清贫的。人造革沙发补了又补至今还在用,锈迹斑斑的冰箱、修理过多次的彩电都是早年买的。
李友星经常说,自己能在工作上做得硬,多亏了有一个贤内助。有相当一段时间,李友星和妻子、儿子分居三地。有一次,妻子在安徽老家服侍患癌症住院手术的母亲,结果李友星也在办案时病倒住院,妻子连夜赶回,看到丈夫生病的样子,大哭道:“做你这个纪委书记的妻子,我有多难,那边母亲患癌症生死未卜,你在这里又生病了,我真挺不住了。”李友星有时也会感到内心的孤独,他工作之外的生活,就是回家给妻子做饭,弥补心中对妻子的一份歉疚之情。(新华社杭州1月26日电)